真相何处寻（一）

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，“不明真相的群众”成了主流媒体上的常见语。就像电影《撞车》里面
的台词：你以为你知道了什么，你啥也不知道！群众总是不明真相的，这句话其实非常正确
。在任何事件上，即使是身临其境的当事人，都未必了解事件的全部，更不用说被多次转述
，修改，和刻意掩盖的第一手消息了。即使是在美国，群众也经常是不明真相的，比如肯尼
迪遇刺已经过了快五十年了，真相好像并不清楚。911事件前后究竟如何，广大群众似乎对公布的真相很不满意。美军攻打伊拉克，还有很多群众认为真的是为了自由和平。但是真相
永远都只能短暂的掩盖，在现代社会，尤其是资讯极其发达的现在，人们获得信息的渠道已
经多样化，掩饰真相的行为成本很高，而且一旦被发现，造成的后果有时候远远大于真相曝
光本身。历史会慢慢告诉大家真相，因为很多真相是有时效性的，一旦当事人和受益人不在
了，掩盖真相的基础也就失去了。我们可以看到很多这样的例子，只是它们的时效性长短不
一。

开启这个话题是因为最近看了一些事。感谢网络的力量，能够把某些历史保存和记录下来，
也时时提醒着人们，有些事情是不那么容易被遗忘的。

一 朱令事件

稍微有互联网历史知识的人已经不需要普及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了。这件事到今天还是个悬
案，说悬只是悬而未决的意思，因为真凶并没有公布出来，也没有相应的惩罚。这并不是复杂的案件，有人两次投毒，我认为用意并不是要致之死地，反而警告和惩戒的意味很浓。只是没想到后果如此严重，反响如此强烈，应该出乎凶手的意料之外。苦主的社会关系很单纯，特别在中国这种只要下决心就没有破不了的案子的地方，结果不了了之。这种简单的案子最后被人生生按下，实在让人痛心。

网络的强大之处在于每个人可以发出自己的声音，即使在警方和当权者有意回避事实的强大
压力下，有很多人锲而不舍追求真相，要给朱令和她的父母一个交代。当然中间有很多马甲
，出于各种目的混淆视听，有意无意的编造事实和传播谎言。但是十几年过去了，这些都成
了浮云。现在就连我这样的旁观者都基本知道了是怎么回事，所有的真相不过是薄薄一层布
遮着，大家不愿揭开它。

我猜想事情应该是这样的。简单的说，朱令在清华化学系，因为各种原因和同宿舍室友关系
紧张，和同班同学估计也没几个比较亲近的。大三的某一天开始突然觉得不舒服，去协和这
样的医院也没有诊断结果。直到高中同学贝志城为首的一群人在互联网上通过电子邮件求助
，世界上知名医生几乎一致认为是铊中毒以后，才有了对症下药的办法。可惜时间已晚，朱
令神经系统严重损伤，连自理都不能够了。大家认为有人故意投毒，警方也已经侦破了此案
，但是面对凶手的强大家庭背景直到今天也无法结案。

事件的第三方清华大学和协和医院的表现是让人遗憾的。可以理解的是，在九十年代初期，
这些国家的心肝宝贝承受批评和舆论压力的能力还极其脆弱，它们急于撇请关系的手段也过
于直截了当。不管怎么说，这是一个年轻人犯的错误，年轻人犯的错误通常会得到谅解。我
想如果正常程序下凶手不会得到超过二十年的徒刑，说不定还会提前几年。但是历史没有如
果，年轻人做了错事害怕了，她的爹第妈咪爷爷伯父罩住了她，社会的公义没有了，法制成
了笑谈。这就是电影《九品芝麻官》前半部分故事的翻版。

让人吃惊的是，事情过去十年后，竟然有人对号入座，开始在网上发贴为自己辩解。这种此
地无银的行为迅速导致自己被人肉。在排除脑子犯糊涂的情况下，一种可能是的确没有做过，另一种可能是有恃无恐，比如绿了，公民了什么的。对比药家鑫案后网络如潮的讨伐声，朱令的父母显得太可怜了，从开始到现在为他们呐喊的都只是贝志城这样的知识分子，而不是张显这种歇斯底里流氓气十足的叫兽。所以朱令这件事情始终在小范围里面流传，中央电视台直到2007年才稍微做了报道，但再也没有下文。

我也认为有下文的可能性不大了，因为“领导批示了”。中国的事情就是这么难以言传，很多
事情都是模凌两可的，你好像得到了它，你其实并没有得到。但是离真相只有一层窗户纸那么远了，只要朱令还活着，我们还活着，所谓的势力靠山都会有倒台的那一天。我不相信凶手没有过任何愧疚的感觉，不相信改名就可以让人生从头来过，也不相信人们会因为时间流逝就忘掉有人还逍遥法外。逃避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，让父母为自己蒙羞，背上千夫所指的骂名活在世上，不知道这种人生是幸福还是不幸呢。